第一千四百五十二节 狂风暴雨(1)-《我要做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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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身工制度,恶贯满盈,如雷大耳。

    任何上过中学思想政治课的人,都不会对这个可怕的制度陌生。

    与这个制度相比,就算是奴隶制,其实也是温情脉脉,充满了人文主义关怀的。

    至少奴隶主还是将自己的奴隶视作财产和工具的。

    但包身工们对资本家来说,却不过是消耗品。

    就如如今临邛的程郑婴和卓王孙的矿山中的那些奴工一般。

    死了就死了呗!

    老爷们可不会管他们的死活,这批死了,还可以再弄下批。

    反正,又不是自己的财产。

    关中的包身工的出现,大约可以追溯到一年前。

    但因为关中农民如今普遍生活不错,至少不会饿肚子。

    所以,豪强地主贵族们无从下口。

    直到半年前,刘彻开始重建长安,让他们想起了在这个长安城里,可还生活着数十万的市民。

    其中至少有一半,属于极困家庭。

    更妙的是,这些人不像农民,有着土地,且还与墨家关系亲密。

    在关中,你动了农民,搞不好,会有吃饱了撑着爱多管闲事的墨者干预。

    这些祖宗现在可是惹不起的!

    每一个墨家的墨者,尤其是墨苑里的墨者,都有着直入未央宫,君前独奏的权力。

    但在长安城之中,由于种种原因,墨家的墨者很少出现在市井闾里(这其实是刘彻对墨家的要求,刘彻是不可能允许墨家将自己的基层组织建设到长安城里来的,至少在他活着的时候,绝对不允许!这个长安城,只能有一个声音,一个主宰者,一个人民的救星,那就是神圣的汉天子!)

    没有了墨家的干预和阻扰,这些渣渣需要摆脱的,不过是法家的干预。

    至于你想指望儒家的君子们来主持公道?

    呵呵,那也得君子们愿意屈尊降贵,来到这些贫民区才行啊!

    至于对付法家?

    只要程序正确,且有着契约在手,倒是不害怕法家的人能搞出什么动静。

    即使有那么一两个愣头青要搅局,在官商贵的联手面前,也翻不起浪花来。

    要不是刘彻出于某些考虑,将廷尉衙门也给搬到了这章台街,恐怕他现在看到的情况要遭的多!

    说不定,可能还将看到大批的狗腿子在闾里之中,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

    这也是刘彻选择来这章台街,而不是去那些可能情况更复杂的闾里的缘故。

    他还真有些担心,有些笨蛋会狗急跳墙。

    但在这里,就无妨了。

    当然,作为皇帝,面对这个事情,其实他是很尴尬的。

    毕竟,他已经在法律意义上,严格禁止蓄汉人为奴。

    虽然在同时,放开了准许贵族、地主大规模蓄夷狄奴的口子。

    但是,不管怎么说,在中国,反蓄奴,总是伴随着风险和危机。

    历史上王莽反蓄奴,反兼并,然后被怼死了。

    这就是前车之鉴!

    这些事情,刘彻心里清清楚楚。

    所以,他才会放纵至今。

    但现在,他却不得不出手了。

    原因很简单——这里是中国!

    他望着车帘外表面平静的闾里,嘴角溢出一丝冷笑:“真以为,章丘之变不会再现吗?”

    元德三年六月章丘之变,济南王刘辟光人头落地,随之四王谢幕,到元德四年,因为牵连到此案之中被诛杀的官员超过一千人!

    整个齐鲁地区的千石以上官员,有七成不是被诛就是被赶回家种田。

    超过五百个大家族被流放,卷入案件之中的人,数以万计。

    至今,齐鲁诸国,都依然能感受那一次大清洗的可怖和可怕!

    这也是汉室立国至今最大的一次清洗。

    时隔四年,居然又有人在走钢丝,他们难道以为,关中的百姓都是不会反抗的吗?

    一旦长安城的百姓受不了,出现大规模暴动。

    那么,要死的人,恐怕就不是一个两个了。

    说不定,三公九卿也要被拖下水,板子打下来,整个朝野上下无人能幸免。

    道理很简单——神京受乱,惊扰两宫,宗庙受扰。

    即使刘彻也要去祖宗面前谢罪。

    两位太后也得闭门谢客,静思悔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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