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七十八节 京兆尹-《我要做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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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室殿之中,刘彻端坐在御座上,望着跪拜在自己面前,第一次出现在天下面前的全新京兆尹系统的主要官员们,心中自然感慨万千。
“新化候京兆尹薄世,都安东五年,爱民如子,深合朕心,此番命卿为京兆尹,望卿再接再厉,不负天下,不负朕望!”
听到天子的赞誉,薄世连忙拜道:“不敢!唯愿残躯,为陛下门下狗彘……”
而其他大臣,则都是心情复杂的看着薄世,以及薄世属下的那些年轻官员。
这些人,有的是从安东随薄世一同入京,有的是在齐鲁吴楚的地方英才,更有着自布衣而起的寒门士子。
他们来自于诸子百家,社会各阶层。
有封君之子,有农民之子,有军人之子。
有法家门徒,儒家士子,甚至墨家背景。
这些来自社会各阶层的年轻人,虽然来源不同,出身不同,但都有着一个相同的鲜明特征——年轻!
最年长的是长安令杨晖。
他今年刚过而立之年,不过三十岁!
但这个小吏的儿子,却在河东郡一步一个脚印,用了八年时间,从一个蔷夫成长为主薄,及至今日,衣冠朝服,正冕而立!
不出意外的话,五十岁前,绝对可以成为九卿!
这太恐怖了!
许多列侯看到杨晖,只想回去将自己家里的几个不孝子的脑袋都给锤烂!
而最年轻的孔仅,今年才二十四岁,在寻常人家之中,可能刚刚承担起一家之重。
但他却已经当了三年官了。
从公开的履历来看,他曾经先后历任了南阳铁官令、南阳盐铁令、雒阳盐铁都尉。
如今被调入长安,出任京兆尹下属的市坊司令。
而孔仅也由此成为大汉官场上第一个以商人子弟的身份,而出任高级文官的先例。
破除了商贾子弟不能为官的禁令。
虽然这禁令其实早就已经失效了。
前有张释之,以商贾子弟而列为九卿。
后有主爵都尉衙门,上上下下,大部分都是商贾子弟。
甚至,如今每年考举,商贾子弟的比例都是不断提高。
去年,考举士子之中,商贾子弟首次破千。
今年,更是有可能突破两千,在所有考举士子所占份额虽然依然不及一成。
但是,瞎子都看得出来,再过十几二十年,商贾、工匠子弟所占份额,将很可能占据三成甚至一半!
虽然许多人慌张惶恐,但却无力阻止。
因为,这是时代发展,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
现在,除了地主,商贾的财富和力量,正在不断崛起。
他们寻找、生产、制造、销售、贩卖、转手,不断的吸纳着人口和劳动力。
而商业的利益是如此之大,以至于连许多原本世代耕读传家的士大夫家族也挽起袖子,悄悄的下场,开始了以工坊为业。
元老石奋和少府卿桃候刘舍,就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
所以,在这个背景下,孔仅出任长安市坊司令吏的任命,无声无息,甚至都没有人讨论和议论。
即使有,大家也聪明的选择性无视了孔仅的出身以及他父兄的背景——孔仅是南阳孔氏之子,他父兄是目前南阳地方上最大的私营铁器作坊主之一,他们家的作坊,岁产各类铁器数万件,远销睢阳、雒阳、彭城。其家訾以数千万计。
当然了,孔仅出任长安市坊司令吏,孔氏也不是没有付出代价。
上个月孔氏就将他们在长安好不容易买下来的几个商铺全部转手……
与孔仅不同,另外一个官员的任命,则在整个长安朝野和舆论之中,都引发了轩然大波。
原郁夷县县令张恢被升迁为京兆尹的农稷令。
张恢此人,原本是士大夫之子。
他的父亲就是大名鼎鼎的故廷尉江都王丞相张释之。
其家学颇深,本人也素有微名。
但问题是——郁夷县是什么地方啊?墨家的大本营和老巢!
自元德以来,郁夷就是一个其他学派针泼不进,水侵不入的地方。
当地的地方亭里,墨社林立,曾经有前往郁夷采风的儒家士子,看到了当地的情况后,哭着跑回长安对其师长哭诉:郁夷之地,户户皆立墨翟之像,村村皆有墨社之在,民凡生老病死,皆以墨法墨礼而治之,礼乐崩坏,大道不存……
对儒家来说,郁夷县的情况,就像是末日一般。
因为当地,墨家接管了所有的民生。
一方有难,必定八方支援。
士大夫地主豪强,失去了所有运作的空间。
这等于从根本上否定了儒家所认可和所认同的人生观、世界观、义利观。
对于儒家来说,郁夷就是地狱。
而除了儒家,法家和黄老派,也是这么个感觉,只是感觉和反应不如儒家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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