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金元宝(五)-《铜钱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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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转头看着他,眉眼在火光的映照下,温和中混杂着些心疼。

    刘冲做别的有些笨手笨脚,折起元宝来倒是熟练许多,可见没少帮忙折。他折好一个,托在手心,抬头冲老太笑,一脸想要被人夸奖的憨傻。

    老太也对他笑开了一脸花:“我冲儿折的元宝比我折的好。”

    “喏——”刘冲把元宝递给老太,示意她扔进残火里烧。

    老太摆了摆手:“不忙,下回烧一样的。没写名字,不好烧,烧了也不晓得是谁的,你祖爷不晓得收。”

    刘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低头认认真真地折起了新的。

    老太在一旁的地面上敲了敲手杖,把沾上的一点儿火星敲灭,又重新拨弄着纸灰,让下头的那些烧透。一边拨弄,一边又念念有词道:“收了元宝好吃好玩,金山银山,平平安安。”

    刘冲一边折着元宝,一边下意识跟着老太断断续续地念叨:“好吃好玩,金山……银山,平平安安。”

    那一兜纸元宝很快烧了个干净,老太敲了敲手杖,拉着刘冲一起进了屋。结果也不知那傻子莽莽撞撞碰到了什么,两人前脚进屋,后脚就传来一声脆响,听着像是什么瓷物摔碎了。

    “莫要慌,没事,啊,没事。”老太的声音依稀从屋里传来,兴许是刘冲做错了事吓蒙了,这才紧声安慰了两句。

    不消片刻,老太和刘冲又从屋里出来了。

    老人用厚袍的前摆兜了几片碎瓷,刘冲手里则拿了个……

    薛闲在门后眯眼瞧了半天,发现那好似是一面小巧的铜镜。

    拿铜镜作甚?

    他心里着实有些纳闷。

    就见老太指使着刘冲挖开了墙边那株老树的泥,将碎瓷片放进泥坑里,又把铜镜也放了进去。埋铜镜时,老太又絮絮叨叨地念了两句:“放面镜子,凶兆改吉兆,碎碎平安。”

    薛闲:“……”

    两人埋完了碎瓷片和铜镜,这才又往屋内走。

    刘冲虽然傻,但多少知道点儿孝顺的理,扶着老太进屋后,自己才迈步跨门槛。

    薛闲转头轻声问了玄悯一句:“这生门也是怪异,还要回放点儿旧情旧景才让出去?”

    玄悯眉心一蹙,当即抬手在唇边一触,示意他噤声。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眼看着后脚也迈进屋子里的刘冲似乎听见了一些动静,一脸茫然地又探出头来。好死不死的,偏巧直直看向了梁柱这处,和薛闲目光对了个正着。

    照理说这么小小一片纸皮,拿上三寸远都不定能看清眉眼,更何况这距离了七八步远。

    然而刘冲却真的看见了他。

    不知是不是薛闲的错觉,他发现刘冲有些痴愚的双眸在一瞬间凝聚起来,漆黑的眼珠一动不动直勾勾地盯着这处,莫名给人以毛骨悚然之感。

    那一瞬间,庭院里风声骤歇又骤起,却完全翻转了方向,陡然的变化带着说不出的诡谲。刘冲突然迈步跨了出来,而屋内也响起了拖沓的步调,细细索索,呆板僵硬,和那老太先前的步调有了些许差别。

    玄悯不再匿于梁柱之后,而是在刘冲迈步的同时,贴着窄门,闪身到了门后。

    沙沙的脚步声并未停顿,由远及近。

    玄悯左右扫量一眼,果决选了右手边的回廊。他斜穿过天井,避开所有正对房屋之处,大步流星往斜角那处窄门走去。

    “怎的突然就变了味?”薛闲两手死死抓着他的僧衣,忍不住转头看了眼,就见那一老一少已经顺着窄门出来了,不论是行走姿态或是神情动作,都有种空洞而肃杀的诡异感。

    “不知何故,生门改换成了死门。”玄悯在这道窄门边站定,一边回了薛闲一句,一边抬手推开了窄门。

    薛闲:“……所以那八门同你最初盘算的不一样?”

    玄悯:“嗯。”

    “我们误闯死门,会落得何种下场?”薛闲问道。

    玄悯平静道:“所有凶境会被一道触发,各门都会出现类似场景,不被那些人看见便罢,一旦看见,他们会即刻追上来。”

    “……”薛闲想到刚才那陡然变脸的一老一少,又道:“追到何时?”

    玄悯:“不死不休。”

    薛闲:“……”

    言罢,玄悯已然跨过了门槛,进了窄门里头。这次是间厅堂,里头不知因为何事,聚了三五个丫头小厮,攒在桌台边。其中一个丫头说道:“这老太太总也不见好,面色还愈发差了,别是那江家药不对症吧?!庸医害死人吶!”

    另一个圆脸的丫头接道:“不晓得,这药方咱们也不懂,把老太太照看好就是了。昨个夜里真是吓死我了,老太太一口气怎么也喘不上来。好在我大着胆子捶她后背一记。今个夜里是你俩守吧?万万看紧了!”

    她这话还未说完,后头着急忙慌跑来一个丫头,气喘吁吁道:“快!快到后头去!老太太怕是——”

    隐在阴影处的玄悯不等她这话说完,当即转身出了窄门。薛闲忍不住扭头看了眼,而后猛拍了玄悯一巴掌:“看见了!又给看见了!快走!”

    随着他的话音,屋里脚步声乍然一变,纷纷朝窄门的方向而来。

    顺手开了两道门,惹了七八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追着跑,这乐子着实有点儿大!

    而这秃驴脚尖一转,半点儿不耽搁地又站在了第三道窄门口。

    薛闲:“……”祖宗诶,你可否想清楚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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