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简单来说就是,她应该知足了。 窝在床上用电脑处理了点工作上的事情,对了对今天的账,将近十二点的时候季朵倒在床上,睡意却消失得干干净净。虽然二十四岁也不算特别年轻了,可她还是那种越晚越美丽的类型,屋外的瓢泼大雨已经下了起来,隔着窗帘都能看到闪电一下一下将黑夜照亮。 季朵闭上眼睛,尝试着在黑暗里去勾勒人的脸,却发现只有爸妈有模糊的轮廓,但硬要去想五官,还是想不起来。奇怪的是,当她尝试去想维今的脸,发觉也能想起一个模糊的轮廓。她越想越觉得维今真的很眼熟,那种眼熟和平时认错人不太一样,因为维今长得并不像谁,她根本找不到对号入座的可能性,可她就是觉得似曾相识。 就这样恍恍惚惚睡着了,睡眠不好的时候似乎就连做梦都带着一份清醒,季朵意识到自己在飞,视线晃动得像偷拍的镜头,她感觉自己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抛了出去,飞过了路上的矮护栏,摔在了马路中间,连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她呈大字形瘫在地上,耳朵里只有刺耳的鸣叫。季朵明白过来,她又梦见了那场车祸。这不是第一次了,七年间她梦见了无数回事故发生这短短几分钟的场景,但因为现实中她已经完全忘记,所以每一次的梦都不太一样。即使她在梦里以第三人的视角去看,她也猜不到自己当时脑袋里究竟有什么想法。 忽然一个男人出现在她的面前,单腿跪在她的身旁,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镜头一点点旋转,季朵像是回到了躺在那里的感觉,她的眼睛被血和眼泪糊住,极为模糊地看到了那个人的脸。男人微微蹙着眉头注视着她,嘴巴一直在动,可她什么都听不见。 在梦里季朵像听到画外音一样,知道自己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想法了,当时她想的居然是这个正在看着自己的男人长得真好看,死也值了。那个时候季朵认为自己死定了,而那个男人会成为她生前记住的最后一张面孔。 那是……维今的脸。 咝——季朵倒吸一口气,从梦里惊醒,打了个滚儿坐起来,揪着心口的衣服不停喘着粗气。她瞪着眼睛,瞳孔惊慌地颤抖着,她希望自己能镇静下来,可是等了一分钟,她发现根本没有办法做到,相反,心底生出的一团火惹得她焦躁非常,如果不做点什么,仿佛就要被烧成灰。 七年,她无数次在梦里回到车祸那一刻,无论情节多么匪夷所思,这个男人的出现却是固定的。可是一直以来那个人都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季朵无从知晓现实中这个人是否真的存在,或许这又是她的大脑使的另一个花招,编出一个在关键时刻出现的superman。 可是今天她终于看清了——季朵跳下床,随手抓过一把雨伞,跑出了门——她应该认出来的,在她第一眼见到维今的时候她就应该意识到,她怎么这么笨啊? 凌晨三点四十分,外面依旧风雨雷电交加,季朵站在楼门口,此时连打车软件都没人接单。她举着雨伞往外走,走了二十多分钟才终于遇到了一辆肯停的出租车,就算打着雨伞她的身上也湿得差不多了。 出租车停在白天那栋老洋房外面,四周一片漆黑寂静,只有雨声。她随手塞给司机一张大钞,没等找钱就合着伞跑上台阶。此时落地窗都锁了,里面挂着厚重的窗帘,她站在大门口不停地按着门铃。 湿冷和急切怂恿着她不断地跳着脚,浑身微微发抖。 维今是实实在在被门铃吵醒的,他睡在楼上,门铃声其实有点远。他睁开眼睛回不过神,这大半夜的有人上门对他而言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他这里又不是医院,没有哪个修表或者买表的会觉得不马上修或者买就会要命,而他这个地理位置也应该不会有敲错门的醉汉。但门铃声却持续不断,他抓起椅背上搭的睡袍披上,走下了楼,走到门前的同时开了一楼的灯。 季朵先是看到灯亮,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她屏住了呼吸,还不等她顺过气来,门就开了。 维今万万没想到会是季朵,一时竟无法反应,只是拧着眉头。外面的雨比他想象中要大,极窄的屋檐上水像瀑布一样淌下来,如同水帘洞。而季朵站在门口,半个身子被雨淋着。他看到她穿着单薄的家居服,短t恤和短裤,脚上居然还踩着人字拖,从头到脚都是水,配上后面时而出现的巨大闪电,此情此景,还真有点像聊斋里面的情景。 而季朵逆着光看着面前维今的脸,和下午比起来多了一点胡渣,头发也乱乱的,但他皱着眉头迟疑的样子带来了更加清晰的熟稔的感觉。一道银色的闪电在她背后亮起来,照亮了维今的脸,电光石火间,七年前的血与泪都被冲散,那张她念念不忘的脸越来越清晰,和眼前这个人融为了一体。 “你还记得我吗?”她想笑,但眼睛里却爬满了血丝。 “下午才见过,我当然记得。”维今侧了侧身,“先进来吧。” 季朵往前跨了一步,不等维今关上门,她就急急地解释:“我不是说这次!我是说更早之前我们见过,你还记得吗?” 室内的灯有两层,一层是昏黄的暖色,夜晚休息的时候开,一层是非常亮的白光,工作的时候用,维今刚刚顺手开的是黄色的那个开关。在这样的氛围里,季朵的眼睛却闪着令人心惊的光,附着一层水光的瞳孔看着就像褐色的琉璃。 他大概明白季朵为什么会来了,但这种天气这个时间,未免还是太冲动了一点——维今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站在这里等一下。”关上门之后,维今让季朵就站在原地,然后他转身上楼去了。 四周安静下来,季朵定睛看着满屋子的表,非但没有被催眠,理智反而渐渐醒了过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滴在木地板上的雨水,偷偷龇了龇牙。没一会儿维今重新下来,递给她两件叠好的衣服:“我的衣服,全新的,没穿过。你穿肯定会有点大,将就一下。上去冲个澡把湿衣服换下来,我们再聊。” 季朵接过衣服,双手始终像推销员一样捧着,纯棉的触感,隐隐有一股淡淡的木头香味。她的脑袋突然变得空空荡荡的,仍旧站着没动,咬着嘴唇看着维今。 维今是真的猜不透她在想什么,但被盯得有点发毛,抬手在她湿答答的肩膀上拍了拍:“快去。” “哦……”她就这样惶惶然地上了楼。 楼上的天花板很低,有两间屋子一个卫生间,季朵走过维今的卧室,看到被子还维持着急急忙忙掀开的样子。她突然心慌意乱,一头扎进卫生间,关上门之后,蹲下捧着脸忍不住尖叫起来。 她也太疯了!她肯定是睡蒙了,才会大半夜的跑到一个男人家里来! “啊啊啊……要疯了……”她使劲儿拨弄着头发,脸上后知后觉地开始发烧。 在楼下擦地的维今隐约听到了楼上的动静,他停下手里的动作,倚着楼梯朝上面喊了一句:“有事吗?” “没、没事!” 季朵迅速回了一句,急忙打开花洒,喷了她一身的凉水,她打了个巨大的激灵。 她慢慢调着水温,穿着衣服站在淋浴下面,情不自禁地笑了。 等到季朵冲了个澡换完衣服下来,已经将近五点半了,天都已经有一点亮了,但好在是阴天,加上窗帘足够厚,仍然给了她一种还是深夜的错觉。 裤腰太松了,她只能用皮筋扎了一块,袖子和裤子都很长,有种小孩穿大人衣服的感觉。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楼时不自觉变得蹑手蹑脚的,全然没有杀过来时的气势。 “坐。”维今从厨房端了一杯红茶出来,让她在沙发上坐下,递到了她手里,“红茶驱寒,喝一点。大半夜淋雨,我可不想赔你医药费。” 说着维今从壁炉边上拿过来一条木头板凳,坐在了季朵的斜对面,他的腿很长,坐这种矮凳子显得无处安放。 “夏天淋点雨不算什么。”季朵端详着手里的杯子,准确地说是碗,一看就是手工烧的,粗陶本色的,“碗好看,在哪儿买的?” “我自己烧的。” 季朵瞪了瞪眼睛。不过维今没理睬她的意外,缓缓开口:“所以呢?你大半夜过来砸门,是为了什么?” 真的这样问,季朵也不知道该怎么答,她假意喝茶,实则是思索着该如何说起,但喝了一口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果然她还是不会欣赏茶这种东西。 她朝维今摊开掌心,问:“有没有糖?” 维今哭笑不得,滇红茶本就不算苦,第一泡最是淡雅,自带着一点甜味,她居然还要糖。 “现在准确说是黎明了,一大早就吃糖,也不怕长胖。”话是这样说,他还是起身去拿了一块方糖,放进了季朵的杯子里。看着季朵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维今心头一片柔软,险些就要把嘴边的那句“真是小孩子”说出口。 “我啊,做了个噩梦。”季朵抱着膝盖蜷缩在沙发上,下意识地咬着杯沿,“然后突然就醒了。我白天不是说看你眼熟嘛,我在梦里想起来了。我就觉得不行,一定得来问问,你是不是早就认出我了?” “我确实白天就认出来了。”维今丝毫不遮掩地回答。 “那我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维今微微挑了挑眉,露出一点点纳闷的神色,反问她:“我为什么一定要说?我们算不上认识,对吧?那个时候我甚至不确定你有没有意识以及你是不是看见我了。我们仅仅是一面之缘,又是那种状况,这么多年过去,既然你已经不记得了,我到底有什么理由一定要提起来呢?” 季朵大幅度地摇头,把杯子放在了一边的小柜子上,双手压着沙发边缘,身子往前倾,认真地辩解:“我不是不记得了!我梦见了很多次!可是我的脑袋出了问题,我自己都不能确定那是不是真的,我拥有的只是一个很模糊的轮廓、一种感觉……可是我一直都记得,真的——” “好好好,我相信你,别激动。” 感觉她说着说着语气委屈起来,维今生怕她一会儿会哭起来,只想先安抚住她。对维今来说,大半夜被女孩找上门来已经是不可思议的大麻烦了,他可不想再惹女孩子哭了。 他摸着一侧的眉毛,努力想着措辞:“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当时我确实下车去看你了,但那是因为你正好摔在我的车前面,可能我晚刹车五秒钟,你就会死在我手里。我确实打了120,但周围肯定也有其他人打。我不是什么圣人,也不觉得自己做了好事,我的心里也没有那么关心你,所以你没必要去胡思乱想什么!当然,我昨天下午认出你之后,看到你现在过得这么好,我挺高兴的。” 他自认为说得已经够明白了,他不希望季朵拿他当救命恩人。这种念头是很傻的,现在又不是旧社会,要搞以身相许那一套,但从季朵大半夜的冒雨跑过来这一行为上,维今能看得出她的心里把当初他无意的举动看得太重,他不想给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留下那么大的心理负担。 但季朵的理解永远是偏的,她直勾勾地盯着维今的脸,嘟囔着问:“你是怎么看出我过得好的?我和七年前比有变漂亮吗?” 维今忍不住笑出声来,低着头摇了摇,无可奈何地说:“要是这样想能让你觉得高兴,我没意见。” “你比那时候老了。” “那当然,我已经过了还能嘴硬说自己永远十八岁的年纪了。”虽然这样说,但维今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悲哀,“不过每个年龄段都有它的好处,没必要害怕变老。” 季朵把腿放下来,脚踩在地上,上半身几乎趴在腿上,只为了离维今近一些。她蠕动着嘴唇,好半天才问出来:“那你怕死吗?” 维今愣了一下,他直视着季朵的眼睛,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这不是他第一次在季朵的身上感受到一个老灵魂的存在。她明明有着一双一眼就能望到底的眼睛,举止也稚气未脱,但就是有一缕影子黏在她身后,时不时就覆盖上来。 或许这是创伤后的阴影吧。他想了想,回答:“我不怕死,但我不想死。” “那你比我强。我很怕死,怕到随时都做好了死的准备。你想知道你对于我来说的意义是什么吗?” 她突然欠身向前,抓起了维今搁在腿上的手。维今下意识挣脱了一下,可她的手冰冰凉凉的,却非常用力。维今也只能任由她牵引着,缓缓伸向了她的脸,贴在了她耳朵靠后一点的位置。 不得不说,在那一瞬间,维今的心跳稍稍有一点乱了。 “你摸,头发里面那道疤,很吓人吧。”听到季朵的话,维今才尝试着弯曲手指碰了碰她的头发,很快就摸到了一条清晰的疤痕,他微微皱起了眉头,“横竖都有,很长很长,我只能这样披着头发,编个辫子都会露出来。但我并不埋怨,事故是我自己撞上去的,我叛逆嘛,我认。当时医生跟我爸妈说手术难度很大,我就算活过来也很难回到从前了,我可能会变成痴呆,半身不遂,或者变成植物人……可我却好起来了,当时确定了我能说话、能活动,医生都叫我‘小奇迹’。” 说到这里,季朵抽了下嘴角,眼圈却突然变红了。她一直拽着维今的手不撒开,维今太专注于听她说话,也忘记及时抽回来。 “可是活过来之后,我却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我丢失了很多很多记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我以为是朋友的人已经和我疏离了,我不认识的人非说我喜欢他。我经常平地摔跤、记错日子、认错人……我被定性为精神障碍。可是生活还是要过,我不想再见到爸妈半夜偷偷哭了,我非常努力地恢复生活的秩序,我用事实向所有人证明我已经好了,我完全可以一个人生活。但我其实特别害怕,我害怕认识陌生人,我害怕出错,别人盯着我看,我就会想是不是我又犯糊涂了……虽然活在人群里,每天嘻嘻哈哈的,可我没有一刻忘了自己和他人不同,我的心——” 她用另一只手指向自己的心口,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巨大的更咽,一大滴眼泪滚出眼眶:“每时每刻,我都在和这个世界告别。我从未真正地融入它,它也从未真正地接纳我。有时候失眠我就会忍不住想,那个时候我是不是已经死掉了,现在活着的是另外一个我。而梦中的你,是我那一段人生的硕果仅存,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存在!所以当我想起来,真的是你……我突然感觉自己还有救,我感觉到了从前的那个我还活着……我控制不了,我必须马上来见你!我……” 她泪流满面,泪痕一层盖一层,在灯下闪动着别样的动人光泽。直到喉咙被眼泪堵住,再也说不下去。季朵丝毫没在意自己冒出了一颗明显的鼻涕泡,她吸了吸鼻子,用手背狠狠地抹了一把脸。 “别哭,别哭别哭……”维今放在她脸旁的那只手顺势就移了移,用大拇指去帮她擦眼泪,同时站起身来,弯腰从一旁抽出纸巾,走到她面前,双手拿纸巾按在她的眼睛下面,轻声说,“不许哭了。” 越是听到他这样说,季朵就越是止不住,她突然伸长手臂抱住了维今的腰,把脸贴了上去。 维今顿时僵住,维持着半弯着腰的姿势不敢再动,两只手拿着纸巾也放不下来。 但季朵显然没当回事,她把脸当成煎饼在维今的睡袍上左右翻着面地蹭。虽然还是抽抽搭搭地掉眼泪,但维今知道一吐为快后的她很快就能缓过来。 “好了。”他抬起手掌覆在她的后脑上慢慢揉着,“你能撑得过那么危险的手术,你能努力让自己变得这么漂亮、这么活泼,你已经够坚强了。” 本来就快要止住眼泪的季朵在听到他的话后,眼泪再度汹涌出来,她收紧了手臂,把脸深深埋着,瓮声瓮气地喊:“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啊……” 维今低头看着她的发顶,苦笑着摇了摇头。可他的眼睛里没有笑意,只有一弯寂静的月亮,季朵的眼泪在他的心里汇聚成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溪,在月光下亮澄澄的,很美,但很寂寞。 他终于彻底弯下腰,极轻极轻地抱了抱她。 天光在他们的背后彻底亮了起来,季朵冷静下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是擤鼻涕,第二件事是摸着自己的肚子,顶着肿成一条缝的眼睛对维今说:“我饿了。” 维今把窗帘拉开,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但到处都是积水,风还是凉飕飕的,昨天和今天的天气简直是两个季节。 人生和天气是一样的,昨天他也没想到自己会留一个女孩过夜,眼下还得负责她的早饭,他叹了口气问:“你想吃什么?” “嗯……”季朵想了一下,手指突然一戳,就像冒出一颗灯泡一样,“小馄饨!我来看看有没有外卖……” 她就要掏手机,维今对她说:“别订了,外面的不干净又不好吃。我上楼收拾一下,你去厨房的冰箱冷冻室的第三层看看。” 说完他就上楼去了,季朵不明所以,跑到厨房打开冰箱,发现维今的冰箱里还真是什么都有,蔬菜、水果、鱼肉,都整整齐齐地按层按列按左右顺序摆放着。 “大叔,你是不是强迫症啊……”她自言自语地说着。 当季朵打开冷冻室第三层,惊诧地发现左半边规规矩矩地码着几排包好的馄饨。她在厨房随便找到两只碗,蹲在那里一只只把馄饨捏出来,冻得手发麻,但心里却是暖融融的。 这个大叔不只是强迫症,绝对还是个控制狂,季朵傻笑着想。 她在柜子里翻出锅,放上水,等到维今洗漱完换了衣服下来,馄饨已经煮上了。他扬了扬眉毛:“还行,我还想着你肯定不会做饭呢。” “是不怎么会,但煮熟总还是可以的吧。”话是这样说着,但季朵果断地让出了位子。 “去洗漱吧,我给你找了一支新牙刷,还有新毛巾,都放在洗手台上了。” 维今说着打开油烟机的排风扇,熟练地开始打蛋。 季朵走到了厨房门口,突发奇想抓着门框旋过了身,在他背后问:“我不会给你惹麻烦吧?” “你确实给我惹了不少麻烦。”维今侧头瞥了她一眼。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结婚了吗?有固定女伴之类的吗?” “个人隐私,不予作答。” 季朵蹦蹦跳跳地往楼梯走,双手撑在头顶,伸了个懒腰,拉着长音喊:“那就是没有!” 鸡蛋和鸡精下进去后,香味就出来了,维今低着头用勺子在锅里搅着,热气扑在脸上,模糊了嘴角的笑容。 等到季朵洗完脸刷完牙下来,除了眼睛还没消肿,整个人的状态已经完全看不出一个小时前才号啕大哭过。维今也不知道究竟是她心里的结解开了,还是她就是这个说风就是雨的性子。 但刚刚那个足有五六分钟的拥抱,现在想来就像梦一样。 除了衣服上有很多鼻涕口水外,其实可以算是个有趣的梦。 “你把我的衣服洗了?”厨房里有张小餐桌,季朵坐下来对着碗里的热汤吹气,她刚刚上去本想换衣服,结果发现衣服在洗衣机里转着,“那我等下怎么走?” 维今把切片面包和两瓶不同味道的果酱推给她,自然地说道:“都是潮的,你也没法穿啊。等下洗好你拿回去晾着。你等下要去上学还是上班?” “我和人约好了谈事情,不过现在还早。我可是老板哎!” 季朵扬着一张期待赞赏的脸,但维今并没有追问,只是说:“那吃完我开车送你回去。” “好啊!” 失落只维持了五分之一秒,季朵立刻笑靥如花了。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在清晨有些昏暗的光线里吃饭,厨房很小,家具颜色复古,有些欧式的花纹,虽然是四方形的,却给人一种圆圈的错觉。季朵咬了一口馄饨,里面有实在的虾仁,她拍着桌子叫:“大叔——我能叫你大叔吗?” 维今笑了一声,认真地问她:“你多大?” “二十四岁。” “那我比你大十二岁。你觉得应该叫什么?” 季朵掰着指头算了算:“十二岁……那你就是三十六岁。”她托着腮,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原来三十六岁的男人是这个样子啊。我决定了,以后就叫你大叔了!” 分明一开始就是这样想的。维今心里想着,敲了敲碗边:“快吃。” “大叔,我回忆了一下,好像很久都没有人陪我吃早饭了。”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