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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城本名结啰城,为吐蕃所建。
今年三月的时候,溪巴温为表诚意,献结啰城于朝廷,以为往来朝圣者、商贾歇息之地。
旋即朝廷下诏,命为肤公城,还是官家赐的名。
并应溪巴温所请,恢复唐代廓州旧称,册封溪巴温为廓州刺史、邈川大首领、吐蕃王子。
援安南八州故事,命溪巴温世袭罔替。
所以,只在此地,象征性的驻扎了一个都的宋军,而且选的还都是吐蕃人。
于是,溪巴温及其下属诸部大喜,谢恩说:汉家阿舅,真宽仁官家也,当世世代代,结草衔环以报阿舅恩典。
这些事情,种建中在京城的时候,就是亲历者。
只是,过去他隔着数千里,不知道廓州的情况。
如今来到了廓州,亲眼看到了这方水土,亲身感受了此地的艰险。
雄壮、瑰丽的高原山区,道路崎岖难行。
深秋的山区,气温也格外的低。
若他只是单纯的率军来此,种建中怀疑,他的军队至少要一个月时间,才能从河州爬到肤公城。
好在,他的军队,在河州的枹罕(今临夏)出发后,这一路上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在内陆州郡行军,甚至好像就是在汴京周围行军!
沿途所过的部族,无论是羌人,还是吐蕃人,都会给宋军提供给养、燃料、饮水。
几个大的部落,甚至在宋军经过的要地,设置了帐篷,生了火,准备好了草料,军官们更是能受到当地豪族的热情招待,能吃到牦牛肉,喝到青稞酒。
尤其是,当听说他是从汴京来的,还曾在汉家阿舅御前服侍过。
那些个吐蕃豪族首领,看他的眼神就变得火热起来,招待起来更是热情无比。
于是,他率领的熙州兵马,得以不必风餐露宿,更不必受雨雪风霜之苦。
于是,得以在数日之中,就在这高原山区的崎岖山路上,跋涉两三百里,终于抵达了肤公城。
整個路上,没有死一个人,随军的牲畜,也只有几百头受伤的。
这简直是个奇迹,像神话一般。
让种建中难以理解,至今依然难以相信这是现实!
大军出现在肤公城外不久,当即就有一个骑着马的文官,带着一队人马出来迎接。
远远的,种建中就听到了那人的声音,那是一个有着浓厚的熙河口音的粗犷男声:“彝叔,彝叔……”
种建中连忙策马上前,到了对方面前,就翻身下马,拜道:“末将种建中,拜见王州倅!”
来人,正是河州通判王厚。
通判一官,乃大宋祖宗所发明,为差惩五代地方难制所设。
权力几乎和知州一样,知州能管的事情,常常通判也能管,只是权威不如知州而已。
但知州管不了的事情,通判却可以管!
比如说刺探本州官员,监督知州等等。
俗话说,一山难容二虎。
而大宋设通判,就是光明正大的要来和知州唱对台戏的!
所以,在地方州郡,通常知州、通判,都是势成水火,互不相容的。
两者的斗争,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朝廷也非常鼓励这种知州、通判在规则内的斗争。
所以,很少有知州、通判能精诚团结的。
正常情况下,互相扯后腿、互相挖坑才是常态。
因而,在大宋知州、知府,有太守、州牧的别号。
而通判们则有着半刺(刺史)、监州的雅号。
不过,在公开场合,没有人会称通判为‘半刺’、‘监州’。
而是称呼州倅、郡倅,倅者,副车也,佐郡守之治。
这就很斯文了,没有那么多烟火味道了。
只是,在熙河这边,种建中发现情况有些不太对。
因为这里知州、通判们普遍相处的很融洽。
彼此搭班子的对象,更都是特意选过的,好像就是专门选来互补彼此的。
譬如说在河州,知州种谊是武臣,不擅长文治,天天待在军营忙着练兵。
所以庶政全部丢给了通判王厚。
而王厚这个选择也很有意思。
为什么?
因为河州这地方,汉人不过三成,就这还多亏了去年和今年,从河北、淮南送来了两千多号移民。
不然,河州的汉人,恐怕不足五百户。
剩下的全是羌人、吐蕃人和内附的党项人。
情况非常复杂,事情也非常难办。
因为这些部族,有着不同的习俗、生活习惯。
比如党项人爱记仇,吐蕃人崇佛,羌人则大都喜欢私斗。
不懂他们的习俗,很容易出问题。
但王厚却是这个方面的专家!
他从小就跟着乃父王韶在熙河开边,对各民族的习俗、习惯非常了解。
其自今年五月以通直郎履任河州通判以来,靠着对各部的了解和尊重,深得河州百姓爱戴。
以至于,河州乃至于廓州的部族,有了问题都喜欢找他调解。
大家也都服他的调解,认为他公正、清廉。
显然,这都是吏部刻意运作下的结果。
而现在的吏部尚书是谁?
故宰相曾公亮之子曾孝宽!
可是,这位天官以种建中在汴京观察到的情况来,他实际上并不管事。
每天坐衙,都是在喝茶,吏部上下大小事务,特别是选官、注阙的事情,他都是丢给下面的人在做。
尤其是吏部侍郎王子韶!
更微妙的是,种建中记得,他六月下旬离京前曾听说,吏部侍郎王子韶,已因为‘勤于王事、勇于任事、选官任贤’,而被降诏嘉奖,甚至追赠了父母官爵,妻子也有了诰命。
而王子韶什么时候,升的吏部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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