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可是,范祖禹的名声,远不如他,地位和声望更是如此。 司马光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范祖禹了。 怕他得罪当政者,所以必须请吕公著多照顾,多扶持,让他有成长的空间。 吕公著听着,道:“君实不说,老夫也会用心的。” 范祖禹是他选的女婿,而且非常满意。 已经视作了亲生儿子一样看待,甚至打算作为衣钵传人来培养——没办法!他的长子吕希哲、长孙吕好问,都快要变成王介甫的形状了。 回京才几个月的小儿子吕希纯,也在被吕希哲那个混账带坏! 剩下的次子吕希绩就更惨了——他在泉州,天天跟着蔡确混,每次回信回京,言必称:蔡相公如何如何。 据说,蔡确那个混账,还有意和吕希绩结亲,打算将其孙女嫁给吕希绩的儿子吕好义。 气的他啊,天天跺脚,却无可奈何。 吕公著感觉,自己这辈子,和新党新学真的相冲! 他能怎么办呢? 总不能一生所学的经义,没有传人了吧? 只好找范祖禹这个女婿来培养了。 只是范祖禹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 范镇、富弼、司马光都对其寄予厚望。 好在,两个月前,朝廷嘉奖南征功臣的时候,章惇推荐的一个名字,让他蠢蠢欲动。 广西经略安抚司机宜文字王棣,以从章惇南征,处置幕府机宜文字有功,授官试桂州司户参军。 虽然只是一个选人,而且是选人最低的判司薄尉。 可他的年纪却只有十八岁,而且从未有过功名,属于处士。 再看名字,让人遐想不已。 吕公著自然知道,王安石的儿子王雱有个嗣子。 刚好这个嗣子也叫王棣,今年差不多也是这个年纪。 王安石能抢他的儿子、孙子。 他吕晦叔就不能抢王安石的孙子吗? 于是,他已巧施妙计,安排了吏部,等今年冬天,王棣入京拿他的告身的时候,悄悄的将他的差遣改为中书省的逐房习学公事。 这是一个先帝专门给初入仕的官员,预备的差遣。 所以,哪怕只是一个选人,而且是选人最低的第四等判司薄尉,也能做。 司马光那里知道,吕公著的这些心思? 他见着吕公著答允下来,终于没了牵挂,一直吊着的那口气,也松了下去,慢慢的躺在床榻上,闭上了眼睛。 司马康见此,上前探了探鼻息,发现老父亲只是昏睡过去,才松了口气,接着回到榻前继续跪着。 …… 吕公著等人,在司马光府,一直留到傍晚。 期间,司马光几次陷入昏迷,但最后又清醒了过来。 不过,他每次清醒的时间都很短。 而且,越到后面,他的意识就越发糊涂。 以至于,到得后来,他居然在嘴里念起了他写过的文章或者喜欢的文章。 其中,他和王安石的绝交信,那封《答司马谏议书》里的文字,被他反复念诵。 周围的人每每看到这个情况,都是叹息了一声。 当年,嘉佑四友,尤以司马光和王安石之间的交情最为亲密。 颇有伯牙子期之交的感觉。 然而,最终因为政见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 但,司马光如今临终,念叨的最多的,还是王安石的文字! 还是那篇两人割袍绝交的《答司马谏议书》。 由此可见,司马光,其实最放心不下,最牵挂的,最遗憾的,还是他和王安石之间的交情、友情。 只是,当天色渐暗,吕公著等人也不好再留。 纷纷拜辞而去,但都留了子弟或者代表在司马光府邸。 而司马光在随后的时间中,一直昏睡。 期间,司马康一直守在病榻前,屡次上前探视。 当第二天天色渐亮时。 一直躺在床上的司马光,忽然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似乎没有看到跪在他病榻前的司马康和儿媳张氏、孙子司马植以及值守在一旁的范祖禹等人。 他忽然就坐了起来。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然后,只见他看向了某个方向,似乎在和人说着话:“夫人!夫人!” “昨日王介甫,答某书信,说什么受命于人主,以授之于有司,不为侵官,还说什么举先王之政,不为生事!” “一派胡言!” “某要写信,严厉斥责!” “此乃离经叛道,更乃篡改先王之政!” 说着,他就愣住了。 他看向在他面前的所有人,他的子孙,他的晚辈,他的学生。 他似乎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知道了自己如今的境况。 于是叹息了一声:“太白曰: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夫光阴者,百代之过客!” “吾已知之!” “呜呼哀哉!” “浮生若梦,浮生若梦!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言毕,他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司马康上前探视,发现自己的父亲,已经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于是顿时恸哭起来,伏在他身上,嚎哭不已。 其他人相继哭嚎出声,泪如雨下。 无论别人怎么评价。 在这些人眼中,司马光是一个好父亲,好老师,也是一个好前辈。 元祐元年九月丙午朔(初一),大宋河内郡开国公、正议大夫、门下侍郎、上柱国、御赐紫金鱼袋司马光卒于家中,享年六十八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