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三章 御前会议(2)-《我在现代留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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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一辽人绕后偷袭其黑山威福监军司,捅他菊花怎么办?

    这也是熙宁以来,河东方向,战事一直比其他地方少的原因。

    宋夏双方都在投鼠忌器。

    比较起来,去年吕惠卿率部越过宁西峰,一直打到了明堂川前,已是这二十年来,河东方面规模最大、深入夏境最远的军事行动。

    所以,韩绛一听赵煦没有因为被开疆拓土,收复失地而冲昏头脑,而是命令吕惠卿遵守和约,顿时就深感安心。

    他最怕的就是这个了!

    现在远远不是,夺取窟野河的时候。

    早在嘉佑年间,朝堂已经有共识——窟野河、秃尾河,虽皆沃土,可耕可牧,然其无险可守,只有夺取横山,大宋才能保护住这些土地。

    横山不得,则窟野河、秃尾河不可保。

    赵煦微笑着看着韩绛,继续道:“朕自即位以来,便崇圣人之道,以仁义忠恕之教,内施国策,外和四夷。”

    作为一个封建专制帝王,赵煦对自己的角色是很清醒的。

    而在现代的深造,更是让他清楚,哪怕他再想学P社战犯,也得在表面上,将自己打扮的光鲜亮丽,纯洁善良。

    只有这样,才能忽悠到内外的百姓、大臣。

    是的!

    朕撒谎,朕欺骗,朕还挑起战争,盘剥百姓,压榨亿兆。

    但朕知道,朕是一个仁厚天子。

    而在当代,没有比儒家的伪装,更好涂脂抹粉的东西了。

    仁义忠恕的大旗,赵煦自从在庆宁宫醒来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抗在了肩上!

    他已立志,为将圣人的仁恕之教,撒遍全球而不懈奋斗!

    赵煦缓缓起身,走到殿上,对着韩绛和在坐的大臣们,小脸微红,小手紧握着,动情的说道:“不瞒诸公,皇考在日,曾带朕游烈圣所遗诸阁,观诸圣典册,尔后问朕:小子可知,大宋祖宗以来,之所以能守江山而得万民拥戴故?”

    所有大臣,在听到赵煦嘴里蹦出‘皇考’二字的时候,就全体起身,伏地而拜,将头牢牢的贴在地上。

    这可是先帝圣训!

    而且,大臣们都已经知道,这些先帝圣训,必是无比正确、神圣的训示。

    每一句话,都站在了大宋道德的制高点,站在了儒家的道德高地上。

    于是,无论新党、旧党,只要听到这位官家嘴里蹦出‘皇考云云’,立刻就知道这位官家要开大了,必须立刻跪下聆听先帝圣训。

    果然,只听着小官家那稚嫩但洪亮的声音,用着略显激动的语调说道:“朕当时不解,于是跪于皇考前,俯首拜问:敢乞父皇教诲。”

    “皇考于是乃带朕往仁庙、英庙所遗天章阁、宝文阁中,瞻仰两位祖宗御笔,然后教朕言:仁祖立法,以宽厚用政,爱民为上;英祖在位,垂拱为政,以士大夫为本。于是,祖宗垂德,爱及子孙,大宋天下乃安!”

    “此亦昔吴起对魏武侯所言:江山在德不在险之要也!”

    群臣听着,顿时纷纷面朝永裕陵方向再拜:“唯我大宋英文烈武圣孝皇帝神圣睿知,教诲皇帝陛下,承我国家,以继圣业,臣等俯首再拜,以谢陛下神恩!”

    没办法!

    先帝的教诲,实在太正确了!

    正确到连孔孟二圣复生,也挑不出任何错来。

    赵煦却是等群臣恭贺完毕,继续道:“当时,朕记得,朕跪皇考身前,再拜稽首,恭听皇考圣训。”

    “皇考于是坐朕身前,与朕言:吾今多病,将来国家,将托付于尔……”

    “尔即位后,当谨记朕今日所教。”

    “朕再拜俯首称诺!”

    “皇考于是,命朕在御前立誓……”

    “其誓言有三!”

    “朕迄今依然记得清楚!”

    群臣顿时竖起耳朵但每个人都紧紧的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整个殿堂在这个时候,更是静得离谱,只有赵煦的声音在殿上回荡着。

    “其一:不可杀上书言事者,凡群臣谏言,即便有违国法,止罪于远篡边郡!”

    这就是直接抄了,历史上靖康之后,在民间和官方都广为流传的那个大宋太庙有太祖所立誓碑的谣言中的一条,既: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者。

    当然,稍作了改变和补充。

    将主体从士大夫,变成了涵盖到了所有人的‘上书言事者’。

    这是对科学和言论的解禁。

    等于放开了官府对言论的管制和控制。

    从此以后,不止儒家自由了,那些打着儒家旗号的人也同样自由了。

    但大臣们那里知道这些?

    他们的耳膜里,只有那句:不可杀上书言事者,凡群臣谏言,即便有违国法,止罪于远篡边郡!

    这是什么?

    亘古以来就没有过这样的政策啊!

    而且,这还是官家金口玉言,自己说出来的‘先帝圣训’。

    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这是相当于自我立宪!

    而且是约束力超强的立宪!

    为什么?

    孝道啊!

    在整个已知天下,无论是北虏还是大宋,不管是高丽还是交趾,甚至包括西夏。

    只要是在儒家文明圈的国家,就天然受到孝道的钳制。

    皇帝也不例外。

    甚至皇帝受到的钳制,要超过普通人!

    原因很简单,除了开国的君王外,其他君王的合法性来源,是来自于继承自己父祖的帝位。

    换而言之,没有父祖,皇帝算个屁?谁认啊!

    西汉时,霍光废昌邑王刘贺,用的最大罪名就是不孝,而最有说服力的理由就是——刘贺没有朝拜、祭祀宗庙,也没有去昭帝灵前哭丧。

    所以,他并不是君!

    故而可以废黜!

    故此,没有皇帝,敢让自己头上有一个不孝的罪名。

    哪怕是,奉行玄武门继承法的大唐也是如此。

    因此,历代君王,凡口言:皇考如何如何。

    基本上,这句话一出口,就会变成法律。

    而且,将凌驾于其他所有法律之上。

    对文臣而言,这可就实在太棒了!

    无论韩绛,还是李清臣、安焘或者吕大防、章衡,此时此刻都是浑身颤抖。

    每个人都是面朝永裕陵方向再拜:“伏唯大宋英文烈武圣孝皇帝,可垂于万古!”

    韩绛心中,更是什么疑虑都没有了!

    仅此一条,旧党的所有人都当放心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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