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她好凶-《心悦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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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是什么样子?
一排排建在山林中的竹屋,仅此而已。竹屋内,有很多隽隽看不懂的仪器和设备,果然是搞研究的,看着就很高深莫测的样子。
陆英带隽隽去了其中一间竹屋。
这间,像是宿舍。
简单的床铺,长长的实木桌上,笔墨纸砚摆放的整整齐齐,还有抄写了一半的《子虚赋》。
“下铺是我爷爷的床,你去睡吧!”
“我睡上铺。”
“可我还不能睡,爷爷罚我每天练字。”
“爷爷说我像个野猴子,整天漫山乱跑,让我练练字磨磨性子,说是能……哦对,静心养性。”
“那么长!好烦!”
她的一张小嘴自说自话,将隽隽放下后,身体还是很自觉走到书桌前,认命般规规矩矩坐好,铺开镇纸,研磨,一笔一划开始抄写。
隽隽坐在下铺,歪着脑袋盯着她看。
十岁的女孩,低着头练毛笔字的样子,专注又认真,莫名多了几分温婉恬静的气质。
清瘦的身影,脊背挺得笔直。
她垂眸书写,略显清冷,仿佛与他的世界一分为二,沉浸在其中,浑然忘我。柔和的灯光照下来,包裹着她的全身,像是镀了层圣洁的光芒。
他看着看着,竟然看的入了迷。
……
一声疑似野兽的嚎叫,响彻在寂静的深夜。
隽隽睡梦中倏地惊醒。
四周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陌生的环境,让这个六岁的小男孩,内心充满了恐惧。
“呜呜呜呜呜……”
“妈妈——我要妈妈——”
“哇呜呜呜……”
隽隽嚎啕大哭,这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终于引来了一人,陆英匆匆跑来。
啪!
灯光大亮!
她的身影出现在竹屋门口,怀里抱着只毛绒绒的小兽幼崽,扶着门框气喘吁吁,正俏脸生寒瞪着他,一副又急又气、又抓狂又拿他没辙的样子。
“闭嘴!”
“怕黑?”
“不许哭!”
她快速调整好呼吸,走到床边,看着他哭得满脸鼻涕眼泪,眼神愈发嫌弃,却还是凑过去一把抱住了他,凶巴巴安慰:“别怕,我在。”
小孩子怕极了,不哭才怪!
可她偏偏能做到,三言两语就哄好。她那么凶的语气!她那么嫌弃的眼神!他却瞬间找到了安全感!
哭声渐止。
“看!刚出生的熊猫崽崽!你没见过吧?它可是毛毛的第一个孩子呢!还没有取名字,要不你帮它取一个?”
她的思维天马行空,而且很擅长转移话题。
小哭包的眼前,多了一只幼崽。
隽隽眨巴着眼睛仔细去看,越看越觉得怀疑人生:国宝熊猫那么大只,生出来的小崽崽……长这样?
好小只。
好丑。
好软。
他抬起一根手指,轻轻戳了下,见那只幼崽在她掌心蠕动,感觉像只……大号的……蛆……
这幼崽身上,还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有点腥臭!
远不如她身上自带的药草味道好闻,一念至此,他猛地缩回手,又将头埋入了她怀中,鼻涕眼泪全蹭在她的衣服上。
药草的味道,清冽幽香。
嗯。
果然更好闻。
陆英哭笑不得地看着怀里的小哭包,说话十分不客气:“动不动就哭鼻子,你还是不是男子汉?脏死了!要不,我带你去看看毛毛和它的媳妇儿?”
“不要。”他全身都在抗拒。
“那……”她顿了下,试探着问:“继续睡?”
隽隽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扁着小嘴,委委屈屈地看着她。陆英立马妥协:“我不关灯,可以了吧?”刚起身要走,却发现他抓着自己的衣角不放!她气急败坏瞪他:“你到底要怎样?”
一吼,一凶。
隽隽瑟缩了下,眼眶里立刻蓄满了泪水,一副随时准备哭给她看的小可怜样。
陆英彻底无语了。
有个胆小怕事的小哭包,一凶他就哭给你看,偏还把你当成唯一的依靠,抓着你的衣角不肯放你走,铁石心肠见了隽隽这样可爱的小哭包,想必也会瞬间心软……吧?
陆英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好言相劝:“小崽崽刚出生,不能离开熊猫妈妈太久,所以我得先把它送回去,再回来陪你……一起睡……可以先放开我了吗?我保证,去去就来!”
二人僵持了半天,隽隽才慢慢松开手指。
陆英转身就跑,速度极快。
隽隽当场傻眼了。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心里委屈的又想哭!明亮的灯光,驱散了大半心里的恐惧。没等他真哭,便看见她果然信守承诺,很快折返回来。
陆英二话不说,蹭蹭蹭爬到上铺。
“灯开着。”
“我在。”
“别害怕,快睡!”
“咦~脏死了!”
上铺传来她凶巴巴的声音,略显不悦。她似乎在换衣服,翻来覆去的动作,连带着床铺也随之咯吱咯吱作响了好几声。
隽隽屏气凝神听着,咧嘴一笑,缓缓躺下。
下铺,原本是老爷爷的睡床,枕头被褥上多少带了点成年男人的臭汗味。
这味道中,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
隽隽似乎还能忍受。
他竖着耳朵听上铺的动静,可上面的她,安安静静,像是已经睡着了一般,只听得到她浅浅的呼吸声。
他忽然就不害怕了。
莫名,心安。
不知什么时候,隽隽渐渐沉入了梦乡。
多年后才得知,陆爷爷为那只野生大熊猫“毛毛”的媳妇儿接生,整夜都守在旁边,并没有回来睡觉。这只深夜出生的熊猫崽崽,后来被一位外交官认养,取名:菊笑……
再醒来时,已是次日上午。
竹屋外面有一群人,七嘴八舌正在交谈。隽隽是被吵醒的,那其中有一对夫妻,正是他的爸爸刘守疆和妈妈朱明玉。夫妻俩对慈眉善目的陆爷爷千恩万谢,不惜厚着脸皮要电话,被陆爷爷委婉拒绝。
旁边站着一位威严霸气的老者,正是隽隽的亲爷爷刘建国。
两位爷爷,你瞪我,我瞪你,好像谁都看不惯谁的架势!这两位强大的气场,让周围的人也跟着放低了音量。
“娃娃亲就这么定了!”
“陆天雄!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拿着!家母命我转交的订亲信物!”刘建国塞过去一套祖传宝物,抱起正杵在门口的隽隽掉头就走。
竹屋里,早已不见陆英的身影。
隽隽趴在亲爷爷肩头,眼神四处乱瞄。直到坐上紧急调来搜救的直升机,他也没能再见陆英一面,也没亲口对她说句“谢谢”。
来不及道别,就此已成陌路。
一别经年。
重逢,已是漫长的十二年之后,且猝不及防,让人连半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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