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节 卜筮-《临高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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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夷卦的卦象为离在下,坤在上。离代表日,坤代表地。日入地中,无法焕发光芒,如同受到损伤一般,故称明夷,乃下平卦。此卦在人事上代表的意义则是昏君在上,明臣在下,不能发挥才干,处境非常困苦。所谓“时乖运拙走不着,急忙过河拆了桥,恩人无义反为怨,凡事无功枉受劳。”
此情此景,何吾驺面色惨白,姚钿、陈子履沉默不语,赵恂如不禁垂下泪来,难不成真是天要亡我大明。
只有陈子壮仍不死心,道:“此卦尚有回转之余地。阴极则反,否极泰来,上爻老阴,动上爻则变山火贲,辞曰:‘上九:白贲,无咎’,上得志也。当今圣天子十六岁即位,旋诛魏阉,整肃内廷,日日于内忧外患之中,夙兴夜寐,未曾享一日之清闲,只为中兴大明江山。礼有三本:天地者,生之本也;先祖者,类之本也;君师者,治之本也。天地生君子,君子理天地,天地可变而终不可以易乎其位。”
刘大霖知道陈子壮已经是强词夺理,道:“齐景公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古者以天下为主,君为客,凡君之所毕世而经营者,天下也。古者天下之人爱戴其君,视之如父,拟之如天,诚不为过也。今以君为主,天下为客,凡天下之无地而得安宁者,为君也。当其未得之时,屠毒天下之肝脑,离散天下之子女,以博我一人之产业,曾不惨然,曰:‘我固为子孙创业也’。其既得之也,敲剥天下之骨髓,离散天下之子女,以奉我一人之淫乐,视为当然,曰:‘此我产业之花息也’。今天下之人怨恶其君,视之如寇仇,名之为独夫,所以为天下之大害者,君而已。”
陈子壮大义凛然地回道:“从古未有不为真人而为名臣者。我既为明臣,自当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虽千万人,吾往矣。”
刘大霖道:“集生既言孟子语,当知孟子亦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太祖曾览《孟子》,至草芥、寇仇语,谓其非臣子所宜言,议罢其配享,诏有谏者以大不敬论。夫天下之大,非一人之所能治而分治之以群工。故我之出仕,为天下,非为君也,为万民,非为一姓也。天下之治乱,不在一姓之兴亡,而在万民之忧乐。世之为臣者昧于此义,以为臣为君而设,君分我以天下而后治之,君授我以人民而后牧之,视天下人民为人君囊中之私物。今以四方之劳扰,民生之憔悴,足以危其君也,不得不讲治之牧之之术。苟无系于社稷之存亡,则四方之劳扰,民生之憔悴,虽有诚臣,亦为纤芥之疾也。”
“孟良你我各为其主,不必多言。”说罢,陈子壮拂袖而去。
陈子履见状,追陈子壮而出,剩下的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虽然刘大霖早有预感,却不想今日相聚果真落得个不欢而散的局面,只好对何吾驺、姚钿、赵恂如三人说:“为臣者轻视斯民之水火,即能辅君而兴,从君而亡,其于臣道固未尝不背也。”
何吾驺道:“集生为人耿直,今天下之剧变,尚难接受,孟良当体谅之。”
刘大霖摇着头,心中五味杂陈,叹息道:“相识一场,皆是缘分,愚弟留一语相告,诸兄好自为之。”
说罢,提笔以正楷留下四字:公无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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